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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年65岁的日本首都东京总主教区菊地功总主教是国际明爱主席、亚洲主教团联盟秘书长、日本主教团主席……虽然身居多项要职，菊地功总主教却像圣堂守门人一样沉默寡言，但在谈吐之间，又流露着云淡清风。以下是采访菊地功总主教的摘录。

作为主席，您希望怎样改善国际明爱的运作？

我从1995年起就一直在明爱工作，当时我已经是一名司铎：是一名在刚果民主共和国难民营服务的志愿者。后来，我担任了日本明爱主任。因此，我对国际明爱的了解由来已久。现在，我的梦想是在明爱成员中不再有“富人”和“穷人”的问题。必须牢记，明爱不是一个大型非政府组织。它是一个由遍布世界1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各国明爱组织构成的联合会。因此，明爱组织是多种多样的。有些明爱组织，如美国和欧洲的明爱拥有充足的资金，而非洲和亚洲的明爱则没有。

我们总是谈及“合作”，我们应该以“伙伴关系”开展工作。这意味着每个人都应该平等，像兄弟姐妹一样共同努力。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所面对的现实总是一样的：有钱的人支配着没钱的人。这有时会造成问题。因此，我非常希望在成员组织之间引入，或者说发展真正的伙伴关系。

您是圣言会士，是第一位到非洲传教的日本人。在加纳教区作为本堂司铎服务达7年之久。这段传教经历对您履行当前的职责有哪些影响？您从这段经历中汲取了哪些经验教训？

必须倾听人们的心声，不强加任何东西。加纳曾是英国殖民地，但英语并不是主要的交流工具。加纳有许多方言，这意味着有许多地方文化。我在那里是一名讲英语的传教士，交流起来非常困难。我学会了一个小部落方言，但最重要的是，我懂得了要想成为一名好司铎，就必须倾听人们的心声、观察他们的行为方式、了解他们的想法，但绝不能强加于人。这就是我所学到的，每天我都有新的发现。在刚果也是一样，因为我不会说法语。到了那里，所有人都说法语，包括来自卢旺达的难民。所以我不得不找翻译帮忙！

我知道与教宗谈话的主题是保密的。但是否可以请您介绍一下，即将展开的述职中日本主教们将与教宗讨论哪些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

2019年11月教宗方济各访问日本以来，这是我们第一次与教宗见面！这次述职的主题是“保护全部生命”，是我们向圣座推荐的主题。其中不仅包括了日本的堕胎问题，还有尊重人的尊严、废除死刑、破坏环境的核电站运行以及生态问题。

我们曾想就上述问题组织一次社会运动，但由于疫情一切都停止了，我们未能进行。因此，我们想和教宗谈谈这一问题。我们可以告诉他，他访问日本是宣讲保护所有生命、建立和平、废除核武器的。但现在，我们该怎样强调保护人性尊严呢？在人的一生中，每一个阶段都涉及了保护生命、保护尊严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在日本确实被忽视了。传统的家庭体系正在消失，单亲家庭照顾孩子，或者孩子被忽视：存在着各种各样涉及人性尊严的问题。这些都是需要与教宗讨论的大问题。

我看到您在战争威胁和增加军备预算问题上态度是十分鲜明的。请您给我介绍更多的情况。

二战结束后，因为所发生的事情，我们在日本废除了军队。宪法规定“没有军队”。但日本却有军队，所以现在存在着很大的矛盾。我们并不是说应该废除军队和武装力量。我们需要某种保护，但现在这种保护太多了。他们（政府）在这方面花的钱太多了。（在美国的鼓励下，日本政府批准2024财政年国防开支将增加16.5%，即560 亿美元——编者注）。他们以中国影响力的扩大为借口、以朝鲜的存在作为进一步的借口。当然，中国和朝鲜与其他国家不同，但我不认为它们是直接威胁。特别是对朝鲜，过去一直在进行讨论。我不知道日本政客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们不想谈，更不想交流。如果他们不谈，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一位高级政界人士告诉我，没有华盛顿的许可，日本政府不能采取任何行动。这是真的。很可能是真的。

日本天主教会令人钦佩地参与了和平努力和核裁军运动。您是否认为使用核武器的威胁日益严重？在与教宗方济各的谈话中是否可以谈及这个话题？

老实说，人们不得不认为，头脑正常的人，那些没有疯的人，是不会使用核武器的。因为这些武器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会摧毁目标，还会摧毁发起攻击的国家。如果美国攻击俄罗斯，俄罗斯反击，那就是世界末日。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至少那些没有疯的人知道。只要存在这种力量平衡，可能就不会有人使用核武器，但他们总是以威胁为借口发展新的核武库，白白花费大量资金。这些武器并不能提供任何真正的保护，所以他们只是在白白地浪费金钱。

在西方圈子里，国际地缘政治局势被描述为“好的”北大西洋西方国家与许多其他“坏的”国家（俄罗斯、伊朗、朝鲜等）之间的斗争。您如何评价西方对世界地缘政治状况的这种表述方式以及不断开辟的新战线？

问得好。过去很简单：苏联和美国发生冲突。但苏联已经消失，斗争仍在继续！我认为，我们人类注定要一直寻求冲突。这就是为什么总是有战争。我们希望通过战斗来了解我们的存在。即使现在也是如此。每个人都说这是政治问题，但这不仅仅是政治问题。最大的问题可能是金钱。钱，钱，钱。如果我们看看这个世界的现实，只有极少数有钱人真正控制着世界的经济和政治。而大多数人都在这种控制之下。因此，富人和穷人之间的不平衡日益加剧，并影响到所有政治问题。

印度尼西亚政府和主教们宣布，教宗方济各将于9月初访问印度尼西亚。这将给整个地区带来哪些益处？

对于亚洲来说，印尼以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国家著称。这一点非常重要。基督教受《宪法》保护，但当地的基督徒和穆斯林之间存在问题。因此，教宗访问印尼意义重大。他将能够像在海湾国家那样谈论宗教自由，这将产生巨大的影响。

关于宗教自由，几个世纪以来，在日本，基督徒将信仰代代相传，默默地为孩子们付洗。没有资源、没有力量、遭受迫害。但信仰却生机勃勃。这一历史经历对基督信仰的本质能够产生哪些启示？

当我们谈论迫害和殉道者时，我们总会想到长崎的例子。因为长崎很有名，是日本天主教会的发源地。但在日本各地，也有许多人因信仰被杀害。例如，在日本的北部地区、东京或日本农村地区，村庄里都有很大的基督信仰团体。殉道者的例子非常多。但为什么日本北部地区会有这么多基督徒呢？因为在当时，基督徒参与了社会公益活动，照顾穷人和病人，还参与了教育。

幕府时代（1603年到1868年日本处于德川幕府的统治之下），东京政权的真正意图是以佛教寺庙为基础在全国推广教育。为什么？因为他们非常害怕基督教的影响。因此，他们要接管与基督教存在有关的习俗。这就是为什么基督信仰的存在塑造了日本的社会福利制度。

这段历史和恩宠经历在今天的日本教会中还存在吗？

遗憾的是，今天在长崎地区，殉道者的遗志更为浓厚，但在东京却没有多少人关心它。我们的宣传工作做得不够。

请您告诉我您在日本信友中看到的美好事物。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2007年我第一次向教宗本笃十六世述职的情况，他一一会晤了每一位主教。（方济各改变了这一做法，与所有人一起会面）。

当我第一次见到教宗本笃十六世时，他问我：“你对你教区的希望是什么”？他总是在谈论希望！于是我告诉他：“我可以告诉你很多没有希望的故事，但希望……”然后，我想起了活跃在那里的菲律宾移民妇女。她们嫁给了日本农民，因为即使是现在，农村的农民也找不到日本妻子，因为没有多少人愿意再做农民了。所以他们在菲律宾人中寻找妻子，而菲律宾人是天主教徒！

这些天主教徒妇女来日本务农，居住在我们没有圣堂的村庄里。这是一种希望：传教妻子们来到日本。菲律宾籍的塔格莱枢机也说过同样的话。他总是鼓励菲律宾移民：“你们是天主派来的传教士”！这是真的。

教宗本笃十六世和教宗方济各经常说，基督信仰是通过吸引力而不是强迫他人改教来传播的。基督信仰关于救恩和幸福的许诺如何吸引当今的日本年轻人？今天，是什么因素在心理上左右着日本少男少女？

吸引年轻人至关重要。明爱的工作就是答案之一。自2011年以来，为了应对日本北部的地震和海啸，我们建立了志愿者团队，通过明爱为当地居民提供支持。非天主教徒开始亲切地称这些年轻志愿者为“明爱小姐”或“明爱先生”。因此我们说：这就是我们在日本传教的方式！这表明了教会的真谛。在日本这样的国家，“明爱”是非常重要的，它向人们展示了我们所宣扬的真谛。

——文本摘选自《信仰通讯社》，有改动